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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释迦牟尼佛传》

 

第四十一章 提婆达多叛逆遭报

 

  佛陀自从证得正觉以来,无论甚么人,都可以皈依佛陀。出家的男子叫做比丘,女子叫做比丘尼;在家的男子叫优婆塞,女子叫优婆夷。究竟有多少人做佛陀的弟子,佛陀从没有计算。佛陀在灵鹫山宣讲《妙法莲华经》的时候,光是在王舍城的一地听众,就有以舍利弗、目犍连、大迦叶等为上首的比丘弟子一万二千人,有以摩诃波阇波提为上首的比丘尼及其眷属六千人,有以观音、文殊他方而来的诸大菩萨八万人,此外还有国王、大臣、学者、人民,其数之多,是很难统计。

  在那么多的弟子中,有着种种不同的人,那是不用去说,读到上面的人就可以知道。佛陀的慈悲,对一切弟子,只要他真心求道,佛陀就从不舍弃他。虽然佛陀是不舍弃任何一人,但中途变志的人也不能说没有,佛陀除怜悯他们,为他们可惜以外,也只好由他去。

  在这些变志的人中,有一个企图征服佛陀,夺取佛陀的弟子,他就是当初七个出家王子中的提婆达多。

  提婆达多生来的本性就是具有野心而不安本份的人。他见到其他的王子很得佛陀的慈爱,而自己一向是受佛陀的冷落,甚至给佛陀摈斥。他怀着不平的心,嗔恨佛陀,他不知道他自己心中的不净。佛陀完全明白提婆达多的性格,有时佛陀委婉的叫他去还俗,做在家弟子来拥护佛法,千万不要在僧团中惹事生非,但提婆达多并不肯接受佛陀的劝告。

  提婆达多也很认真修道,但他没有从净化身心做起,他的修道,只是沽名钓誉,只想显异惑众,就为这个原因,他无法得到佛陀的信用。

  有一天,他要求佛陀教他学习神通法门,可是佛陀一向总是叫他先在人格修养上完成,不要贪求神通,因为神通与德行毫无关联,所以佛陀就拒绝提婆达多的要求。提婆达多心中不服,又瞒着佛陀去请求舍利弗、目犍连等大阿罗汉僧,舍利弗等也洞悉提婆达多的恶性,和佛陀同样的拒绝他的请求,只教他观察佛陀说的诸法苦、空、无常、无我的道理而已。

  提婆达多住在竹林精舍里,怀着阴谋的计划和险恶的心在等待机会,他不报复,不兴风作浪,就不甘心,没有势力的时候他也会俯伏低头。

  他等了好久,一个机会来了,因为阿难教他学会神通,潜在的恶念就逐渐萌芽,他想:‘佛陀是生在释家,我也是生在释家;他过去是太子,我的父亲也是大王;因为他有神通力,天上人间,来去自在,无量数的人对他恭敬供养,我现在习会神通,何不来施展一下?’提婆达多作是思惟后,因为他知道频婆娑罗王是佛陀不退转的弟子,他知道对他无法,所以他只有以神通力诱惑频婆娑罗王的太子阿阇世,阿阇世太子真的就皈依他了。

  因为提婆达多的念头不正,不久,他就又完全退失苦心学会的神通。

  但是,阿阇世太子对提婆达多仍旧是非常恭敬供养,他在王舍城附近,为提婆达多建筑了富丽堂皇的僧院,每天以五百车的物品供养。就因这样,提婆达多的门下有了五百人之多的弟子,他的名望日渐增高起来,甚至佛陀的弟子有些都潜逃到他的地方去。

  他到处批评佛陀的年龄日渐衰老,僧团中都是收的无用的人做弟子,若不从根本上来改良,不久就要毁灭,他说,唯有他才能做佛陀的继承者。

  他充满野心,一般的人不知道他的心,都给他的花言巧语欺骗。但大圣者佛陀早就洞悉他的阴谋,有时也注意那些褒奖提婆达多的人,佛陀告诉他们道:

  “愚痴的人,接受太多的布施,这正是为自己播下恶的种子。贪嗔痴三毒盘据在心中,不修清净之行,每天只想多收弟子,只想在人之上。一方面求丰富的供养,一方面想证清净的涅槃,无论怎么说,这都是不合法理。本来是求正觉涅槃的心,一变而为贪求名闻利养的心,这不但伤害自己,而且也伤害别人。你们大家不要见到提婆达多受了很多的供养而羡慕,你们的心不要给境界诱惑摇动!”

  佛陀的明智,虽然早就防备不幸的事故发生,但意志薄弱的人,见到提婆达多的物质享受,心中很是不安,他们有的也还不能舍开人情的弱点。

  佛陀静静的看着僧团中不安的现象,又再向他们比喻说道:

  “芭蕉、桂竹、芦苇,中间实起来的时候,这是离死期不远;骡马怀妊的时候,不久也将丧身;小人贪图供养,其结果也是相同。”

  提婆达多的势力一天一天的大起来,不过他的内心仍然是畏惧佛陀的威德。但他又恨佛陀,他要报复,尤其领袖欲在心中增强他的恶念。

  提婆达多要想做领袖,他不得不起杀害佛陀的心,起初,他以金钱收买很多恶汉,叫他们行刺佛陀。有一天,他知道佛陀在王舍城的耆阇窟山钦婆罗夜叉的石窟中坐禅入定,他就指派恶汉前来行刺,他们这八个恶汉,满怀着杀心而来,但一见到佛陀,那如日月之光的佛陀,都失去杀意,而惊惧起来。他们都给佛陀的精神力征服,给佛陀的威德感动,一个个的都闭目合掌平伏在佛陀座前,掷去手中的刀,皈依佛陀作了弟子。

  在提婆达多派人行刺后不久,有一天早晨,佛陀走到院外,见到很多的弟子手拿木棒禅杖,集合起来,声音很是嘈杂,佛陀问他们做甚么,他们回答道:

  “我们现在听说提婆达多要杀害佛陀,为了保卫佛陀,以防万一,所以才集合在这里。”

  佛陀微笑着告诉他们说道:

  “佛陀的生命,不是用人力可以防护的,这是异教徒的作风。佛陀不是常常对你们这样说吗?如果遇到斗争的时候,必须要有真正的准备,才不畏惧对方。你们用棍棒刀杖对棍棒刀杖,不是究竟的办法,不是最好的准备。佛陀早就准备好,你们安心,佛陀的应身没有到要离开世间的时候,即使将来要涅槃,佛陀的法身,仍然会永远的活在世间上。你们去修道,守护自己的心要紧!”

  比丘们给佛陀开示以后,非常感动,他们就惭愧的散去,虽然大家散去,但心中仍好像有甚么人要来进攻的样子。有很多修行未熟的比丘或比丘尼,都感到不能安心修道,已经觉悟的人,心中则很安定。人格业已圆满,自性业已清净的佛陀,则更镇静,和平常没有一点不同。

  有修养的人,见到佛陀解脱的风度,非常佩服;没有修养的人,都认为佛陀太软弱,他们觉得以后总要发生大骚动,暴风雨的场面终有一天会得到来。

  佛陀和阿难有一次经过耆阇窟山的山下,适巧给提婆达多看到,他就用巨大的石块推下来伤害佛陀,佛陀没有躲让,阿难则奔逃避开,大石滚在佛陀的身旁,阿难很慌张的前来问佛陀道:

  “没有甚么事吗?不知是甚么人又想害佛陀,可能又是我的哥哥提婆达多,我真难为情,佛陀的处境太危险了。”

  佛陀安祥的回答阿难道:

  “阿难!用暴力或阴谋想来危害佛陀,这是不可能的事。你说,投石的人是提婆达多,可能是的,但也不一定。你不要难过,各人造业各人当,佛陀的处境不危险,我看危险的是你,你看你刚才的样子。”

  阿难羞涩的笑道:

  “我慌张恐惧的样子给佛陀看到了。”

  佛陀也笑着,用手抚摸着阿难,然后又再前进。

  大石投下来,不知能否击杀佛陀,提婆达多很是不安心,但佛陀并未把此事挂在心怀。佛陀对于死的这个问题,是看成太小的事,可以说死在佛陀的心中是等于零。

  可是佛陀的弟子是把佛陀的生命看成是大事。大家知道以后,都恳切的要求佛陀以后要留心,但佛陀若无其事似的告诉他们没有关系。

  又有一天,佛陀和侍者阿难走在路上,忽然看到提婆达多和他的弟子迎面走来,佛陀很快的避开道路,阿难怏怏不乐的问佛陀道:

  “佛陀!你为甚么要避开提婆达多呢?他是佛陀的弟子,难道佛陀还怕他吗?”

  佛陀知道阿难心中的不平,就安慰他道:

  “阿难!我不是怕他,不过不要和他相逢,何必要同愚人见面呢?我们都不要同他在一起,也不要同他辩论,他现在满怀着邪念,如同打恶狗,恶狗更加狂暴,所以不要触犯他,一切麻烦就会减少。”

  阿难对佛陀的宽大很是不服,但想想也没有别的办法。

  佛陀虽然不要记着提婆达多,但提婆达多决意不放过佛陀,他欲陷害佛陀,是不择一切手段。他知道阿阇世太子虽然相信自己,但频婆娑罗王依然信奉佛陀,他觉得频婆娑罗王是一个危险的人物,将来一定会与他不利,他想要打倒佛陀,一定就先要打倒频婆娑罗王。

  因此,提婆达多就进行煽动阿阇世太子,他们阴谋计划开创新的世界,妄想要将摩竭陀国建立一个理想的国家。就这样,频婆娑罗王被他的太子和太子的心腹之臣而拘囚狱中,并禁止一切人前往探监送饭。阿阇世太子接了王位,提婆达多登上国师的宝座,国中的人民心中虽怀怨恨,但给新的威力压迫,又不得不假装着服从。

  频婆娑罗王给自己的太子关进狱中,又不准人送饮食给他,他虽然养了如此忤逆的儿子,但他很能看破,心中总安慰自己,这是过去的因缘。

  频婆娑罗王越受到艰危困苦,越想到佛陀对他说过的话:‘天地、日月、须弥、大海,没有不变易的时候,有成必有坏,有盛必有衰,有会必有离,有生必有死,有乐必有苦,有喜必有忧,世间上没有永久不变的快乐,唯有苦才是绵绵没有尽期。’

  佛陀的这些话在频婆娑罗王脑海中浮现出来,好像并不光是佛陀说的话,而是世间的真实之相。

  频婆娑罗王在狱中,不时用佛陀的真理安慰自己,佛陀曾说过:‘身体是集合四大五蕴假因缘和合而成,这个虚幻的色身,就是众生识性寄托的地方,人之死,等于还本归源,假若没有“我”和“我所有”的执着,即能进入涅槃,涅槃才是永远平和的世界,比这再快乐的是没有。’

  频婆娑罗王虽是这么想,但肉体上的痛苦、死亡的恐怖,还不能说完全没有。他叫监守的人向阿阇世为他传言说,王位他是不希望再要的,阿阇世欢喜的话可以让给他,他希望阿阇世能准许他到佛陀的座下作一个沙门,恢复他的自由。

  阿阇世知道自己的父亲,他并不怕他的父王,但怕人民对他父王的拥戴与信赖。

  提婆达多也在怂恿阿阇世太子说:

  “请你务要留心注意,人民的心仍然还在你父王的身上,如果你让你父王一旦自由,得到有力的支持,你一定还是会失败在他的手中。我们要创造新的世界,理想的王国,一定要彻底把他们毁灭。你父王的生命你负责,不要让他存在;佛陀的生命,则由我来设法加害。不过,加害佛陀,人力都已用尽了,现在我想向你借头狂象,等佛陀出外弘法托钵时,就以狂象放去,狂象是不通人情的畜生,绝不会给佛陀感动,佛陀终会亡身在狂象的蹄下。”

  阿阇世太子没有考虑就回答道:

  “你说的话很对,我也没有想给父亲再活着的心,如同放矢出去,是不能再让他回来。你察看佛陀的行动,如有需要,宫中的狂象,可以给你自由调用。”

  提婆达多听后大喜,他以为摩竭陀国的新王和新佛的理想不久就可实现。

  有一天,佛陀带领弟子在王舍城外托钵乞食时,城中奔出巨大的狂象,诸比丘一见大惊,要求佛陀赶快避开,免遭狂象的凶暴。

  佛陀没有一点慌忙的说道:

  “诸比丘!你们不要为我恐怖,成就佛陀大行的人,还给外来的暴力陷害致死的话,是没有这样的事情。”

  佛陀说话时,狂象已走到身边,多不可思议的佛陀,狂象一见佛陀,即刻跪下并驯服在佛陀之前,佛陀为其授说三皈,大象双目滔滔的流下泪来。

  外来的暴力虽不能加害业报已经清净的佛陀,但频婆娑罗王囚在狱中,其初就不能像佛陀那么自在解脱。佛陀曾派富楼那尊者前去向王说法,佛陀说业力招感来的色身,总要感受苦报。修道最要紧的目的就是能消灭业报,获得解脱。死亡不必恐怖,当生的时候就注定有死,所恐怖的是对于死有没有把握。频婆娑罗王听到佛陀叫富楼那代为宣说的法示,心中得到无限的安慰。目犍连也以神通力来为王授说八戒。

  频婆娑罗王在狱中能得到富楼那和目犍连以神通来为他说法及授戒,真感到意外的欢喜,他对于生命的自由,精神的解脱,充分的有了信心。

  频婆娑罗王虽然数日不进饮食,仍然是和颜悦色,无有怨言。

  频婆娑罗王被囚的消息,终于传闻到国太夫人韦提希的耳中,韦提希即刻来到阿阇世太子处,问他说道:

  “你怎么做出这样残忍不孝的事来呢?你的父亲和我,为了养育你,费的苦心,真是一言难尽,你的父亲爱你的心,可以说无时不在希望你长大起来,你现在反而恩将仇报,想不到你是这么可怕的人,你的良心呢?”

  阿阇世太子没有把母亲的话听在耳中,他充满杀气的回答道:

  “请你不要噜苏多说,我现在是国王,你虽然是我的母亲,但你也得听我的命令。老实告诉你,父亲的政治作风叫我不能满意。我早有杀害他的心,事到如今,已经一切不能挽回,你再多说,我也会以对待父亲的手段对你。”

  韦提希国母一听大惊,流泪满面的说道:

  “让我见你父亲一面也不行吗?”

  阿阇世王凶恶的回答道:

  “见一面我可以允许,但不准带东西给他吃!”

  “你是想把父亲饿死吗?”

  “难道你是希望我一刀把他杀死?”

  “呵!可怕!怎么养了你这样的儿子!”

  “养我的人到今天才知道!”阿阇世王的话像是嘲笑他的母亲。

  韦提希夫人哭着退了下来,想到要救那被囚禁受饿的王夫,她即刻香汤沐浴,洗净身体,在身体上涂了麸蜜,进入狱中,以此奉王。

  频婆娑罗王没有感到饥饿,韦提希夫人哭着,王反而安慰夫人道:

  “你不要难过,我想这一切都是因缘。我现在想起佛陀的言教,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,佛陀所说的真理,才是黑暗迷途中的灯光,我此刻像开悟一样,坐禅之中,努力要达到无念无想的境界。没有我执,也没有贪爱嗔恨。我什么都不怕,过去积的罪,现在正给我一个忏悔的机会。我静静的思维,想到昔日全非,即使给人杀死也不要紧。我个人的事,你不要挂念。一个人能够在安静快乐中死去,实在是再幸福没有的了。

  “我们真是幸福,过去好像是生活在梦中一样,我现在已经明白这种道理,并不想到提婆达多危害佛陀,阿阇世杀害我是不幸的事,反而觉得很幸运的事,这是助道的增上缘,至少这是给我一个忏除行业的机会。

  “想到被毒蛇啮死的优波先那比丘尼,他最后的说话,佛陀之教理实在说就是那样。我死后怎样得救现在还不知道,但佛陀不会辜负到我们的虔诚和我们的信仰,他会指示我们的归宿,我们一定有个安稳的去处。”

  韦提希夫人听到频婆娑罗王这些见道的话,非常安心,但她仍然是流泪不止的说道:

  “提婆达多真是一个最可恐怖的人,他和阿阇世狼狈为奸,我们现在只有想这是前世的业报注定因缘,你能看得开我就欢喜。我现在也是更加怀念到佛陀,想到佛陀过去常常遣派阿难尊者和目犍连尊者来慰问我们,现在能见到佛陀对我们再作一次最后的说法就好。”

  韦提希说此话后,佛陀领着目犍连和阿难即刻站在他们面前。

  这时王和夫人惊喜的举身投地,号泣向佛陀说道:

  “慈悲的佛陀!我们宿世何罪,生下如此恶子?佛陀以何因缘,怎么会与提婆达多共为眷属?我们现在知道,这一个世界是五浊恶世,地狱饿鬼畜生充满其中,多是不善相聚一起,唯愿佛陀为我等说清净极乐世界,我等愿生彼国,不闻恶声,不见恶人,诸上善人,俱会一处。”

  佛陀慈颜微笑,身放光明,为频婆娑罗王及韦提希夫人说出得救的方法道:

  “我知道你们最后的愿望,我很欢喜来此告诉你们的得救之道,告知你们也告知未来一切众生一个最后归宿的去处。在此娑婆世界的西方,有十万亿佛土的遥远,有一世界名曰极乐,救主阿弥陀佛,现时正在说法,在阿弥陀佛的国土中,无诸苦恼,受诸快乐。若有众生欲生彼佛国土,则要一心念佛,修学净业。要成就净业,当修学三福:

  “第一、孝养父母,奉事师长,慈心不杀,修十善业。

  “第二、受持三皈,具足众戒,不犯威仪,身心清净。

  “第三、发菩提心,深信因果,读诵大乘,劝进行者。

  “假若有众生修此三福,再加一心称念彼佛名号,即得往生彼佛清净国土。

  “大王!夫人!你们照我所说的去做,具备信愿行的条件,你们的未来比现在是会更幸福快乐。我此刻要回到耆阇窟山去,提婆达多的噩梦还没有醒哩!”

  佛陀说后,即领阿难和目犍连默默的点头向王及夫人告辞,频婆娑罗王此刻更是安定,遵照佛敕而行,不久他就静静的往生去了。

  频婆娑罗王往生以后,阿阇世王以父王病死的理由向外发表,事实上秘密终会流传出去,但每个人都怕阿阇世王,不敢公然的非难。

  提婆达多知道频婆娑罗王去世的消息,他想,今后天下是他最有权力了。不久,他即带领他的弟子,公然到佛陀的地方,要和佛陀摊牌。

  提婆达多来时,佛陀的弟子主张拒绝他的见面,但佛陀说让提婆达多把心中的计谋施展完的时候,不平之气总有消散的一天。

  佛陀坐在法王座上,等着提婆达多,弟子们为佛陀的安全都很挂心,提婆达多和信他的人则意气洋洋的走进来。

  一方是集合以佛陀为中心的弟子,一方是提婆达多等众人,双方对面,这场合异乎往日僧团中所有的集会。在提婆达多的那一方充满杀气;在佛陀的弟子中,也有些是怒目而视。但是伟大的佛陀,和他的一些大弟子们,则都安静如常。

  “请问你,有甚么事吗?”佛陀问提婆达多。

  “当然有事才特别来的!”提婆达多回答。

  “不知你有甚么事?请不要客气讲吧!”

  “那么我就不客气的说了。”提婆达多说道:“佛陀!我看您现在年龄已日渐衰老,为了保重身体,最好现在请您退隐,以后弟子们需要领导,我可以来负责。”

  提婆达多这么一说,佛陀的弟子对他的企图大惊,而且,他们全副的精神贯注在佛陀的身上,全身的神经都集中在耳朵上听佛陀怎么回答。

  佛陀满面慈和,很平常的答道:

  “关于这个问题我不想跟你说,我想退隐的时候我自己知道。舍利弗、目犍连、大迦叶等,他们才能继承我的法统,领导我的弟子,你应该还要虚心学习才好。”

  佛陀的弟子们一听大喜,提婆达多的面容燃起嗔恚之火。他用脚踢着棹椅,怒气冲冲的骂道:

  “我是一片好意,为了您的身体打算,您反而这样看轻我。好!我一定要向您报复!”

  提婆达多去后,佛陀的弟子有些都恐怖惊慌起来,但佛陀像没有发生甚么事一样,默默的,静静的站起来,回到自己的房中,佛陀的心是平静如常,但提婆达多的心却七上八下的不得安宁。

  提婆达多回去以后,他对于佛陀说他没有领导的能力,越想越气。他也知道他的修道不及佛陀的诸大弟子,但他以为他有阿阇世王的势力,他竭尽全力计划和佛陀作战,他和他的心腹的弟子俱迦利、迦留罗提舍、乾陀骠等终日商量报复的计谋。

  提婆达多向忠于他的门徒说出他的决心和他的方法道:

  “既然用暴力不能加害佛陀,但我们可以夺取他的弟子,我就是为这个而遭遇任何不幸,甚至死亡,我也要和他奋斗到底。我们要夺取佛陀的弟子,第一、大家先要知道佛陀教团中的弱点在那里,第二、我们应如何宣传我们的教法比佛陀的还要纯正。佛陀的教团中最大的弱点就是他有些弟子还吃鱼肉,佛陀为他们诡辩,说身体弱的人或有病的人可以方便,但很多健康的弟子仍然也在吃鱼吃肉,人家都在后面这样批评,我想就以这个作为攻击他的材料。”

  俱迦利等一面称赞,一面又现出为难的样子问道:

  “以这个作为攻击的材料固然是很好,不过你以后自己就不能再吃,关于这一点,你能做到吗?”

  提婆达多回答道:

  “我想以后就不吃鱼肉,你们怎么样?最少我们也要以这个胜过佛陀的弟子。还有一点我们也是要攻击佛陀,佛陀穿着的服装,看起来实在太奢华,我过去就有这样想法,我们现在可以穿着粪扫衣,这才能取得民众对我们的尊敬,因为摩竭陀国和鸯伽国的国民,都相信苦行,我们以苦行为号召,每天吃一餐,就不怕佛陀不失败在我们的手中,他有很多的弟子,都是为了沽名钓誉,一定会投降到我们这边来。”

  俱迦利等都一致佩服提婆达多的见解与方法,他们商量以后,就决定向外发出下面的五法宣言:

  第一、穿着衲衣。

  第二、每日一食。

  第三、不食荤腥。

  第四、不受招待。

  第五、安住草庵。

  这五事发表出去以后,提婆达多和他的门徒们很有自信,以为既有阿阇世王做背景,苦行又能迎合人心,胜利的把握,绝无问题。他们想到佛陀的弟子中一定也有很多和他们同感,提婆达多就等着胜利的时机来临。

  有一天,他以为这个时机来了,他看到佛陀在王舍城乞食以后返回精舍,集合大众在讲堂休息。提婆达多就带俱迦利等走到讲堂里来,站在佛陀的座前讲话,想藉此让佛陀的弟子大众都能听到,他就用很大的声音说道:

  “佛陀!我最近常常在禅定中思惟,做沙门的人,第一应该穿着粪扫衣,不宜穿得太奢华;第二每日一食,不应该不依乞食法而行乞;第三要行托钵,不应该给人家请去供养;第四夏天住在露地,冬日住在草庵,不应该住在堂皇的精舍之中;第五要守杀生戒,不可以再吃鱼肉。如果能奉守我所说的五法,就能够少欲知足,自然具有精进、持戒、清净的道德。我想唯有这样才能更容易获证涅槃,我想依此五法来给大家遵守,您的意思怎么样?”

  佛陀没有感到意外,自自然然的回答道:

  “你假若想到这样好,你可以自己去奉行遵守,我不但不来禁止你,而且我更要褒奖你。但是你可不能强制大家来行,身体柔弱的人也有,人家的好意也不能不接受。诸比丘和合的僧团,你想用如此的计谋来破坏,特别小事大提,非常行法说是常行法,这就是你的居心吗?”

  提婆达多很不服气,他提出很多的抗议,佛陀是看透他的心,就闭起眼来一句话也不回他。

  俱迦利急忙的插口责问佛陀道:

  “佛陀!您要了解提婆尊者说的话是实在的道理。您应该把弟子们交给他来领导,不要妒嫉他,不要这么和他为难。”

  佛陀睁开眼来看看,慢言慢语的道:

  “愚痴的人!我那里有甚么嫉妒的心!你们肆无忌惮的毁谤佛陀和僧团,果报到的时候,佛陀很为你们怜愍。

  “过去的诸佛,允许穿着粪扫衣,我也允许;同时,在家信众的供养,衣衫穿着得庄严,也不是甚么罪恶的事。

  “过去的诸佛,行乞食法,我也是行乞食法;同时我也允许在家信众的请求供养,因这样可以让他们多种些福田。

  “过去的诸佛,行过日中一食,这我也准许;但身体弱的人,每日二餐三餐,我也认为可以,食以调身,只要不过份贪取食欲,这并不能说为非法。

  “过去的诸佛,允许修行者居住露地,这我也许可;不过居住精舍讲堂,便于过集体的僧团生活,这也是极其自然的事。

  “关于食肉的问题,我曾经说过,见到杀,听到杀,特为杀的三种不净肉是不可以吃,但我也准许在不得已的环境之下,是可以吃三净肉。

  “这些不是甚么严重的问题,你不要想得那么利害,你们想没有这样不容易进入涅槃,这反而妨害你们。”

  佛陀说后,站起来独自的进入室中坐禅。

  提婆达多非常得意,向大家高声说道:

  “能够守五法的人站起来!”

  提婆达多的门徒都站起来,佛陀的弟子则一个也没有动。

  提婆达多对大家斥责道:

  “你们都没有勇气守此五法吗?你们怎么有资格配做沙门?阿难!你是我的弟弟,你也不能守此五法吗?”

  阿难冷冷的对提婆达多说道:

  “今天真是你的幸运,舍利弗尊者和目犍连尊者如果在座的话,一定不会容许你放肆。你是这么凶恶,想到你未来不幸的果报,我真为你忧愁!”

  提婆达多大怒,但也没有其他办法,只得不好意思的把他的弟子带走。

  没有凶恶的计谋,见不着慈悲的心肠;没有卑劣的行为,见不到崇高的人格。正因为提婆达多,佛陀的威德,像朗朗高照的太阳,像巍峨耸立的高山,更使人敬仰!崇拜!皈依!

  提婆达多的势力不会长久,镀的金一定要剥落的,剥落的时候就无法收拾,提婆达多后来有人说他失踪,其实他是犯了五逆重罪,招感的果报是即身堕入地狱,地狱之苦,绵绵无尽期,提婆达多的命运是够悲惨的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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