极简主义者的信仰
作者:燕麦
位于德国东柏林的赫尔曼双子塔大厦里面,有一间普通的卧室。阳光从宽敞明亮的落地窗照射进来,房间里所有的摆设只有一张白色床铺和一盏黄色的落地灯。除此之外,再无他物。这就是德国女建筑师伊娃玛利亚斯特德尔在东柏林的家。她在里面生活和工作,却不像其他设计师那样拥有琳琅满目的成堆物品。先不要惊讶,伊娃既不是某些东方宗教的信徒,也不是节俭的苦行僧。她只是一个极简主义风格的设计师,并将这种极简主义的审美观变成了她的生活信仰。
同样信奉极简主义的还有乔布斯。乔布斯生前的个人物品非常少,除了几套一年四季穿的黑色上衣牛仔裤,就只有一套昂贵的音响设备。乔布斯是个禅宗信徒,物品的削减,从一个侧面反映了他心灵的干净。没有杂物,没有杂念,于是便有了至美的境界。苹果简约时尚的产品风格和企业文化,和乔布斯的理念是分不开的。可以这么说,正因为乔布斯的简约,才能有苹果的风靡世界。
没有多余,将生活用品精简到最少,将生活中要处理的事务统筹协调到最省时间。这种少而精的生活方式,使人更容易将注意力集中在那为数不多的物件和事情上。这种生活状态令人心绪平静,也使感官更敏锐。这就是极简主义者的基本信仰。
我们生活在一个垃圾泛滥的年代。每当你眨一下眼睛的时候,全世界就有数千部手机、数千台电脑、以及成千上万的衣物用品被运往垃圾站。这些物品并不是因为丧失了使用功能被丢弃,而是因为企业发布了更新的版本来替代它们。这些新的版本,不过是企业为了赚取更多的利润而编造的一些故事,而这些所谓更新更好的东西,用不了多久,也会变成垃圾车上的昨日黄花。消费者获得了什么呢?时尚体面的炫耀?满足渴求的欲望?是品位?是需要?是自我个性的表达?是人云亦云的不甘落后?
物质的泛滥危及的不仅是环保问题,还有侵袭我们心灵的问题。广告奴化着我们的购买欲,为并不需要的东西所需的金钱,我们拼命工作。在钻石没有进入消费领域时,人们相爱得很好。但经过广告洗脑,钻石成了爱情的代言后,我们的生活目标中又多了一项:钻石。
当越来越多的行业给人们洗脑,我们的生活目标开始变得无比庞大,包括服装、化妆品、手机、香水、数码、车、美容按摩、星级酒店、旅游……在物质的层面上我们知道自己要这个要那个,而一旦回归到生命本质的层面,却一片茫然。我们对生命一无所知,对周遭的感知力日益减弱,我们的行为日趋机器化、程式化,这一切都拜物质所赐。我们用生命和时间换取着无意义的工业复制品,而这些复制品一旦消费,就变成了我们的负担,因为我们要用更多的时间来收拾、使用、打理、更新它们。当我们抱怨被生活的琐事困住时,其实是不明白我们已被物质埋没了。
对于极简主义者而言,他们知道自己要什么,更能分辨出自己不需要什么。他宁可花10万元去买一幅心仪的画作来欣赏,也不会花4千元去买一台自己并不需要的平板手机。物质是为人服务的,而不是人为了物质而改变自己。
我们需要将自己从无计其数的物件中解放出来,从无穷无尽的欲望中解放出来。现代人总觉得时间不够用,其实,我们的时间除了用在赚钱和花钱之外,全都耗在了微博肥皂剧情电子书游戏上面了。关了电脑,顿觉人生虚无。在都市,书法诗歌舞蹈美术,全都成了变味的行为艺术,人们不再懂得真正的表现和欣赏。所谓快节奏的生活让我们染上了各种隐,上网瘾、游戏瘾、购物瘾、电视瘾、讲座瘾、美容瘾、聚会瘾……却不留一点时间与自己的心说悄悄话。一具具没了灵魂的僵尸在欲望的指挥棒下,游荡在这万花筒似的物质世界!
想没想过,一旦现代人依赖的电能消失,人们会不会瞬间崩溃!想没想过,如果人没有染上种种的瘾,就会有大把自由自在的时光!能够专注做自已想做的事情,遵从自己的内心。比如种地、比如旅行、比如挣钱,比如写作,比如烹饪,比如演戏,比如手工,比如种花,比如当义工……生命的每一分钟都活得从容不迫,都活在恬淡自得中,那才是可以与生命共长、与时间共舞的乐趣。金钱从来不是生命的首选,它应该只是我们偶尔部分的需要和乐趣的衍生品,为什么现在我们都自贬成了它的奴隶?
所以,极简主义不是禁欲主义,而是把我们从各种胁迫中解放出来,去自由地生活。极简主义也不是苦行僧主义,而是更好地利用物质,为理想的生活服务。它能够有效地抵制物质对生命和生活的异化、扭曲,它是一种高层次的生命态度和健康的生活秉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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